校友笔会
校友笔会
绍兴文理学院校友总会在宁波建立了分会,我被推荐为分会顾问之一,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从一九五六到一九七二年的十七年间,我是在绍师度过的。从学生到教员地位的变化,从南街到软社到攒宫三次校址的搬迁、从第一张大字报到拨乱反正、从师范到师专……我都经历了。学多人、事至今回忆起来还是那样历历在目,十分亲切。是绍师改变了我的命运,是绍师锻炼、教育我成长,我对绍师范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改变命运
我出生在宁波镇海江南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里。我的家十分贫困,四个兄妹相继得瘟疫夭折。父亲在我一岁时患肺结核死去,家里剩下母亲、姐姐和我三人。靠母亲做保姆维持生活,有了上顿没有下顿,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解放了,拨开乌云见青天,母亲做着不再受苦的梦,省吃俭用供我上学。十四岁,我读完小学,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镇海辛成高中。在初中阶段,我又克勤克俭的生活、勤奋刻苦的学习,十六岁读完初中。初中毕业时,我的成绩很好,我很想考入高中求读。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母亲,母亲流着眼泪呐呐地说:“你要读高中,我只有去讨饭了。”我领会了母亲的意思。母亲为了我苦够了,再经不起折腾了。高中是没法读了,考校校名额太少,万一没录取怎么办呢?母亲和叔叔商量,唯一的出路是早点拜师傅学艺,于是托人去舟山打船锚做铁匠,可是我个子太小,担心吃不消。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传来了绍兴师范大批招生的消息,还知道读师范书费、生活费全免,这正合我的胃口,于是我直奔学校,报告填了师范的志愿,不久来了保送进绍兴师范的通知。从一个穷孩子、学铁匠到当教师,命运发生了多大的变化,我从心底里感谢绍师。
引上正路
三年师范生活并非风平浪静,首先碰到的是对当教师的认识问题。由于我的动机是可以“白吃饭”,因此“家有三斗粮不做孩儿王”、“教师低人一等”的思想严重影响着我的上进性。想退学吧,又无处去。于是每个晚上和几个专业思想不巩固的人一起逛街、发牢骚。当时学校规定每星期要上大课进行专业思想教育,由学校领导作报告,我记得教导主任黄宗(可惜反右斗争时被打成右派,在塔山上吊而死)是这样说的“教师待遇高低由贡献决定,好似一个人用扇子,如果用力地扇,这把扇子只能用几天就会破,如果轻轻地扇,用得日子就长;如果拿着扇子不动,头却摇来摇去,那把扇子的寿命更长。故事的含义很清楚了:小学教师贡献少,地位、待遇低是应该的。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解释不能说是不对。党支部书记石祥林是这样讲的“读师范当教师从个人主义角度讲也要想通,毕业后包分配,有工作、有工资可 发。”“至少基本生活有了保证。”(这样的教育在文革中受到了批判,但是是真话、是实话)。我开始想通了“母亲不是要我早些工作等着寄钱去吗!”以后学校又组织我们学习《毛泽东论教育工作》,学习宁波市优秀教师焦慧珠的事迹,观看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从人生观、世界观的高度要求我们热爱师范专业,热爱教师工作,毕业后做一个又红又专的人民教师。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学习比较认真,劳动十分积极。记得去平水农场劳动,为农场积肥,两个小时割草五十六斤,获得第一名,不久就当上了班级劳动委员。响应大办钢铁号召,日夜坚持在土窑旁,终于炼出了烧结铁,得到了学校的表扬,我都晕倒在现场,当时我已经是班级团支部书记,被评为校级大办钢铁二等功臣。
事业要发展,党组织要扩大。一次团委书记王正中在团支部书记会议上说:“有入党要求的可以打报告,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写一写送党支部。”处于朴素的阶级感情,我就写了,不就让我填了入党志愿书。当县委宣传部组织员李玉兔找我谈话,问我为什么要入党时,我却傻眼了。我支支吾吾的说:“是共产党让我家翻身,我要报答党的恩情。”李同志笑了笑说:“光为报恩还不够,要懂得解放全世界、全人类。”还有这么深刻的道理,当时我是没有认识的。五九年“五四”节要举行入党宣誓仪式,通知一来高兴极了。全校500多名毕业生入党的只有五人,我是其中的一个。但石祥林同志却有点心事,因为我离入党年龄要求十八足岁还差七个月。如果县委组织部查起来,不是很难交代吗。(这是事过数年后石书记对我说的)好事接踵而来,毕业分配在即,一天石祥林书记找我谈话,问我家有什么人,毕业后怎打算,愿不愿意留在绍兴工作。我实事求是说:“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到哪里都可以。”不久从教师中传来消息:留校工作。原来在全校教师工作大会上已经宣布了我留校工作的决定。当时毕业后留校负责学校团工作的只有二人,我是其中一个,我感动极了。党组织对我的信任、关心和培养可谓是无微不至。
给予锻炼
在绍兴师范我的工作是校长办公室秘书、兼管学生共青团工作。当时政治贯彻中央提出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班级要压缩,学生要支农。要求支农的学生做到四方满意(即所在党委、生产队、家长、学生)工作相当艰苦、细致。历时数月直至一九六一年七月调整工作才算基本结束。对此,我在以后的工作中内疚过,万幸的是这批学生在一九八七年落实政策时,大都的到了兑现,找到了工作,我的心里才得到安慰。
我紧紧记得一九六二年六月六二届毕业生分配遇到了严重困难,学校组织八个组到各县市游说,介绍毕业生的质量,希望给予录用,经过不懈的努力,到是年十月下旬,除十一人外其余全部(约250人)分配到工作岗位。其中分配到鄞县的八十余名毕业生,就是由我陪同他(她)们到县局报到的。一九九三年有胡审严(原任宁波市教育局督导处处长)同志发起的同学会,大家回忆来鄞县从教时人生地不熟、住破庙、吃百家饭的情景时,我十分同情、十分心酸。好在于这一届毕业生极大部分分配了,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绍师是一所颇有名气的学校,在全省汇考中得过名列第一的好名次,历届县、市运动会,总分第一,毕业学生的全面质量胜过其他师范学校。在这样一所学校工作,自感压力很大。在领导眼里认为我年纪轻,也应该多挑些担,因此只要领导一布置,我就有呼必应,全身性的投入工作。阮社建新校所缺少木头,我带领共青团团员组成突击队,连夜去东湖公社帮助抢收稻谷;学校搬迁,数次搬运教具、仪器等,我总是和班级同学一起快装快运完成任务;学校搬到攒宫实行半工半读,我与班级同学超额完成采茶、运土、种稻等劳动任务。在绍师我当选两届班主任、数届团委书记,在校长办公室办理尚未命名的主任工作。由于勤奋的工作,在师生中获得了较好的口碑,一九七二年受党员推荐出席了省党代会。
文革的十年,路线搞乱,把人搞晕。我批判过别人,也受过别人的批判。说我是“刘少奇黑修养的样版”、“吃小亏占大便宜的典范”、“上蹿下跳的野心家”、“顽固不化的保皇派”……。我愤怒、我反抗,但我更多的是保持沉默。我以学字为乐,以去农场劳动为荣,避开这场残酷的斗争。熬啊,熬啊,终于等来了春天。经过斗争的洗礼,师生看清了谁是谁非。不久组建校党委,既坚持原则又和蔼可亲的任山文同志也把我组建在内,我成了绍兴师范校党委的一名成员。
言教身传
在绍师工作期间,我在多名校长手下工作过,他们都是作风严正、勤于事业、和蔼可亲、高风亮节的好领导。其中印象最深的要算贾荣玺、石祥林、任山文他们三个了。
贾蓉玺校长原是台州地区公署专员,来绍兴任职期间工作大胆泼辣,表现了极高的领导能力,事业心强,工作负责,经常深入教育第一线听课、评课。提倡教学联系思想、生产、学生实际,反对三脱离。对学生思想工作也抓得很紧,在师生中有较高的威信。
石祥林同志原是绍兴市委组织部副部长,28岁任此职,可谓是年轻有为。在绍师任党支部书记期间重视师生思想工作。做思想工作,作报告,理论不多却能以理服人,引得师生普遍好评。平日作风踏实,经常与师生劳动、同生活。他的文化水平不高,但写作能力极强,他写的材料,通俗易懂,管用。他让我起草《绍兴师范学生专业思想三年规划》,一遍又一遍的帮我修改,久久不能忘怀。文革期间冲击最大,但信念坚定,坚信“风雨过后定能见彩虹”。
任山文同志原是绍兴县监委书记。任绍兴师范党委书记期间,事业心强,工作刻苦,任劳任怨,待师生和蔼可亲,以理服人,十分重视发挥身边人的积极性,有高超的领导艺术,有创新精神,思想解放、与时俱进,绍兴师范从师专到文理学院凝结着他许多心血,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多位领导对我的影响、教育,使我终身难忘。在这样的领导下工作,是我一生的幸福。
一九七三年为照顾夫妻关系和赡养年迈的母亲,我从绍兴调来镇海工作(当时任山文同志几次三番做我工作,要我留在绍兴,出于无奈只得离开让人极为离奕的领导和绍师校园)。来镇海后,我继承绍师的校训,牢记各位领导的教诲,忠于事业、勤于职守,先后任高塘中学校长、城关镇中心学校校长,镇海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区财税局党组书记、区委办公室主任等职。虽无惊天动地的作为,但对得起教育、培养我的绍师。我永远牢记帮我改变命运、教育、锻炼我,使我成长的绍兴师范。
绍师59届 朱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