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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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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兼程一甲子 守望校园三十年

2013-01-15 4010

许学刚

已经到了收藏人生的时期。需要剔除一些岁月的烟云,进行文化的收藏。我的人生轨迹总是偏离不了社会和时代运行的引力,六十年长河泛舟,免不了有起伏颠簸,但个体生命似乎总指向整体价值,因而,无愧于时代,亦无愧于人生。

一、文化基因

  我与共和国同龄。黑暗中的一声啼哭迎来了黎明。一个生长在水乡的酿造厂工人的儿子,家里并未给我留下带有童真的生活照片,但在我记忆的相册里却总能翻出一幅幅孩童时代的难忘片段:台门老屋、乌篷石桥,比百草园更丰富的田野和清澈如镜的大湖;鲁迅笔下的社戏风情和比闰土更憨厚更聪明的乡邻;在繁星闪烁的夏夜听大人们讲徐文长,在牌位森森的祠堂里集合唱放学歌……故乡民风柔婉,有最亲昵不过的人文文化。

  生活并不是无忧无虑,却充满着新奇和憧憬。

  读小学五年级时,有两件事对我以后的学习和工作甚至一生都产生了很大影响。

  第一件事,是我的一篇写秋收的作文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在语文课上点评。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开始偏科,直至读中学时担任语文课代表,试着作诗写剧本,向报刊投稿……从文到底。

  第二件事,是六一儿童节时演出《少年英雄刘文学》,担任主角。从此就以那个热爱集体、敢于斗争的英雄人物为榜样,甚至把原名越江改成现在的名字。以后一路走来,似乎更加“入世”,从学生干部到管理干部,热爱集体,仗义执言,从未言悔。

二、文化伤痛

  人人都会有成长的烦恼,我们这一代人却更有成长的伤痛。共和国三年自然灾害和十年“文革”动乱,使我们十分饥饿,物质营养和精神营养都严重不足。

  “文革”中断了社会上的许多东西。我们在将要成材而未成材、将要定型而未定型的当口上突然拔离学习过程。文化重镇的沦陷,使故乡许多美好的事物很快被扭曲。我在还未念完高中一年级时就被卷入狂热旋风:爬火车赴京接受伟大领袖接见,冰天雪地挺进四明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回校“站队”,派性论战……人和人之间、师生之间、同学之间的不信任,使我们倍受长期的身心煎熬。任何人都不是胜利者。我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万般无奈地离开了校园,我随即插队到老家支农。

  在那里,我们接受艰苦的“再教育”。我企求通过扎根农村脱胎换骨,再现大学之梦。1970年围垦海涂,我被抽调到区指挥部编快报。抗台防潮时临时担任通讯员,我在报警途中被汹涌的大潮围困于残堤上,差点成为烈士。在这次生命考验之后,终于一改初衷,接受老师的邀请,到中学当起民办教师。

  那是一段难以忘情的岁月。我们都是年轻人,人人以校为家,住集体宿舍,讲陋室夜话,因周总理逝世而同悲戚,以粉碎“四人帮”而共欢庆。我们特别勤奋尽责,教学上戏称“七岁养八岁”,只读过一年高中的人担任高中教师,常常勉为其难,至今尚有误人子弟之歉疚。

  197810月,注定要在我人生的履历表上特别注明: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接到了上级党委批准入党的通知。

三、文化守望

  历史曾使我们一代人的生命断裂,没想到我们在抓紧修补自己的生命之后,立即又得以生命修补断裂的历史。经过社会的灾难和人生的坎坷,使得我们这些“老三届”特别了解国情,也特别富有责任心。我忠实地践行双重“修补”,进行文化疗伤。我们十分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尽管这个学校并不是我们理想中的大学,但我们都以加倍勤奋,要为这所学校争光添彩。

  1980615日,学校举办绍兴师专成立的电影专场。在宋六陵两株古松之间拉起的银幕上,用幻灯片打出了我当时创作的抒情诗——《寄给校庆二十周年的诗笺》,其中一节是这样写的:从今天算起的二十年以后,公元二○○○年,在“四化”大厦落成之时,母校将会举行怎样的大庆?假如向每一届毕业生发出邀请,假如母校要重新验收我们的毕业文凭,要我们回溯二十年生活的脚印,难道我们可以说,后悔当初一事无成?

  为了回答这个允许思考二十年的自选题,我以一腔青春热血抒发诗一样的激情,用守望者的坚韧和理性,执着于我们的精神家园。

  当时全校有十二名毕业生留校,有许多同学早已远走高飞,或学有专长,或从政有道,我也有多次机会到校外发展。然而,似乎有割舍不断的情愫,把我与这个学校始终连接在一起。从跨入校门算起,已经整整三十年。

  这三十年,也正是改革开放的三十年,空气特别清新,环境特别宽松,想干事,最能干成事。三十年在历史长河中只有短短一程,然而对于本人来说,三十年则是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我把它全部奉献给了这个学校。因而对这个学校可谓情深深,意切切。

  三十年中,我辅佐六任学校领导,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六任领导都为这个学校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有的把学校从宋六陵山区搬到市区,开创了不断发展的基业;有的围绕“绍兴”·“师范”·“专科”六个字,把学校办成全国先进;有的谋划两校合并,发动捐资兴学,使学校一跃成为综合性本科高校;有的带领干部群众开疆拓土,跨越发展,使学校成为万人大学;有的乘势而为,致力提升内涵……而我,常常担任前后衔接的角色,当然也得承受一些前任留下的矛盾。有时,我会把零散的珠子串起来,使之成为更具价值的珍珠项链;有时,我会把丢失的东西拾起来,小心地把它擦亮……例如,凝炼和弘扬宋六陵校园文化,策划和组织大型感恩活动。概括地说,这三十年,我只在做一件事情,这就是:修补文化,守望校园。

  198110月留校工作伊始,我偶然发现了许多被遗弃的档案资料,我请办公室的同事把它们整理出来,不仅为几千名五、六十年代的校友补发文凭、落实政策提供了可靠的证据,与他们建立了联系;而且,以此为基础,我们收集、整理、补充和编写校史,为今日校史馆提供了第一手珍贵资料。

  我为我校有丰富的人文底蕴而激动不已。198611月,在纪念鲁迅逝世五十周年之际,我们又推动筹建鲁迅铜像,并发起募捐,我致力于把鲁迅作为校园之魂。在主持校园环境建设时,我还提出了物理校园人文化的主张,以鲁迅等名人给校区、住宅区、道路、建筑物命名,使之被赋予人文精神,以杰出校友名字命名的春台、伏园、秋舫、雪村四个休读点,便是一例。

  2003年,我受命筹建兰亭书法学院,因远离校区,颇有孤军奋战之感觉,当时,攻难克坚,抗拒压力,就是为了做亮我校的特色文化品牌。书法学院2004年筹建完成以后,我一路呵护,千方百计提高其知名度和美誉度。

  凭着对中国历史文化的一点了解和理解,凭着对民族文化、地域文化的自信和自觉,我们在大规模的基本建设实践中,抒发文化情怀,表达文化关照,践行文化强校策略。在我的任上有投资10亿元、近40万平方的校舍建成,我并不简单地视为技术操作,而更把其当作一项影响深远的人文工程。我们把文化作为校园建设的灵魂,努力地追求校园的独特风格,使之多一些人文之美、和谐之美、教育之美,体现大学示范社会的功能。新建成的南山校区、兰亭校区因而全部被评为浙江省高校优秀校园建筑,成为绍兴市最受市民欢迎的明星建筑。

  为了改善办学条件和师生的生活环境,我没有少付心力。风华苑、风和苑、风雅苑774套住宅的建设过程,充满着改革的风险,需要担当,有时还要吞咽不被人理解的苦涩。在推进新校园建设时,更受到过严峻的考验和冲击,当时甚至冒着丢掉政治前途的风险。面对艰难困苦,支持我的精神支柱就是文化,是价值取向。我不断地在内心培植和发展价值追求,也鼓励我的同事在建校实践中追求一种精神,锻炼和修炼人格。

  诚如余秋雨老师所说,“文化是什么?文化是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六十年文化苦旅,可以收藏和检视的正是诸如此类关于人生观、价值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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