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神战斗的人 ——访绍兴市首批十大名医茅尧生校友

      采访茅尧生校友，是在他距离绍兴市人民医院的GICU——“综合性重症监护病房”十余米的办公室，——空间小但很整治，办公桌椅和待客的沙发，看起来都很有些年头了。  

从医学生到医学教师

     茅尧生校友 1953 年生，1976 年毕业于浙江省绍兴卫生学校（绍兴文理学院医学院前身）医士专业。因成绩优异，品德优良，毕业后留校任教。担任内科学教师，手捧教科书，传道授业解惑，悉心培养治病救人的人。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信息来源渠道少且更新慢，获取医学知识和信息的途径就是读书、看报，或求教于老师。在绍兴卫校读书、教书期间，除了吃饭睡觉，茅尧生可以说是手不释卷：上课专注听讲，课间缠着老师求教，课余就是泡图书资料室。回忆起在校求学的那些日子，茅尧生说：“我们读书的年代，图书少，医学类专业书籍更是少得可怜。好不容易盼到图书资料室新购进了几本新书，我们都是抢着去借，排着队阅读。一本书好不容易轮转到自己手上，都是加班加点地苦读，一笔一划手抄做笔记。” 

留校任教后，除了备课、上课、到医院内科门诊与病房值班，茅尧生的所有时间还是用来读书、学习，晚上看书，看到12 点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作为卫校的临床老师，如果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不了解学科前沿的最新成果，面对学生求知的眼神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面对患者及其家属求医时的心情与希望为其尽快诊治好伤病的期待，我都会无颜以对，倍感压力巨大。”茅尧生说，尤其是学校与医院中还有裘怿钊、梁献民、陈龙根等恩师们的榜样在，他们全身心扑在医学教育教学与医疗服务事业上的精神， “每时每刻都激励着、鞭策着我们这些年轻的临床教师，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自满”。为人师真不易，茅尧生校友感慨地说，那时，对时间的紧迫感、对知识的困乏感与追求感是他这个年轻临床老师最深刻的感受。

绍兴文理学院医学院王建华副教授是绍兴卫校78 届医士专业毕业生，他是茅尧生的学弟，也是茅尧生的学生。对茅尧生老师的印象，王建华说，茅尧生老师是绍兴市首届名医，但他非常低调，不愿意多讲他的业绩；在校任教期间，他带学生临床实习，对专业实践的认真负责，对病人的热情关爱，对学生诊疗操作、书写病例的规范性要求，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一个对学生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苛刻的 “双师型”优秀教师。

九年之后，1985 年，因为工作需要，茅尧生校友离开三尺讲台，调入绍兴市人民医院心内科，拿起听诊器，日复一日地亲自在临床一线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从学生，到专业教师，再到临床一线医生，在学医从教从医之路上，他栉风沐雨39个春秋，事业有成，成果丰硕。

从象牙塔到GICU

ICU ，即重症监护病房。ICU 又分专科 ICU，如EICU(急诊重症监护病房)、CICU(心内科重症监护病房) 、NICU(脑外科重症监护病房) 、RICU（呼吸科重症监护病房）、PICU(儿童重症监护病房)等，和GICU——综合性重症监护病房。可以说，被推进 GICU  的每一个人，都在死亡线上徘徊；出入GICU 的每一个人，都是表情凝重、悲伤。GICU的医生被誉为“与死神战斗的人”。作为绍兴市人民医院GICU 的主任，这个赞誉对茅尧生而言名副其实。

绍兴市人民医院重症学科GICU 于 1996 年成立,是省内地市级医院中比较早建立GICU 的医院。绍兴市人民医院GICU 病房建立伊始，茅尧生就担任GICU 主任。重症医学科是随着医疗护理专业的发展、新型医疗设备的诞生和医院管理体制的改进，而出现的一种集现代化医疗护理技术为一体的医疗组织管理形式。绍兴市人民医院的GICU 设有中心监护站，直接观察所有监护的病人；配有床边监护仪、中心监护仪、多功能呼吸治疗机、体外膜肺 （ECMO）、持续肾脏替代疗法(CRRT)、心电图机、心脏除颤仪、心脏起搏器、输液泵、微量注射器、气管插管及气管切开所需急救器材。茅尧生医生介绍说 GICU 主要收治严重多发性创伤、大手术后、休克、急性呼吸衰竭、多脏器功能障碍及必须对生命指标进行连续严密监测和支持的危重病人，如：需要心肺复苏的患者，脏器 （包括心、脑、肺、肝、肾）功能障碍或多脏器衰竭者，重症休克、败血症及中毒病人，脏器移植前后需监护和  

加强的治疗者。可以说，这些危重病人都是在相应科室作了最大的救治努力之后，在最危急的时刻，被转到茅尧生的综合性重症监护病房，做最后的抢救和最严密的观察，是把危重病人集中起来，在人力、物力和技术上给予最佳保障，以期得到最好的救治效果。 

    被送到GICU 的每一位病人，可以说都已经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茅尧生和他的团队，干的就是拼尽全力，从死亡边缘把重症病人拉回的人。和死神搏斗，有成功，有失败。茅尧生说，当看到病人的心电图从平平的直线转为规律的曲线，他的感觉就像自己死里逃生，重新活过一次；而当抢救失败，他也会沮丧，伤心，有挫败感。 “医生不是神，目前的医疗技术也不能包治百病。当用尽一切办法、一切努力还是没能挽回病人的生命，患者家属的伤 

心可以理解，但医生的挫败感外人很难理解。”茅尧生说，现在医患矛盾突出，这和病人对医疗技术的过高期待、对医生的神话有很大关系。其实，医学是一个发展中的学科，医学不能解决的生命难题还有很多，医生渴望治好每一位病人，但有些时候，医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ICU 的监护水平如何，设备是否齐全、是否先进，已成为衡量一个医院救治水平的重要标志。在全国的地市级医院中，绍兴市人民医院的GICU 开办较早，开办之初的规模就比较大，但按照医疗卫生政策和物价定价标准，相对于ICU 的仪器配备和耗材，人民医院GICU  的收费标准远远低于成本，多年来都是处于亏钱贴补的状态。茅尧生说，在GICU 开办之初，医院领导层也多次讨论，要不要缩小GICU 规模，是茅尧生和他的团队的一次次坚持和请求，人民医院的GICU 才得以保存，并不断发展— —从最初的8 张病床、5 个医生、10 个护士，发展到今天40 张病床 20 个医生 70 个护士。这些年来，人民医院的GICU 不仅没有被缩小，相反病床数和医护人员数越来越多，各种医疗器械配备越来越完备，整个科室的医护团队力量也越来越大。在人民医院，领导、同事们一致公认：从无到有，从有到大，从大到强，从强到精，GICU每一步的发展，茅尧生医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19 年来，茅尧生和他的团队，从死亡线上救回多少人的生命，已难以确切统计。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交通事故和建筑工地的各种意外事故越来越多。茅尧生介绍说，近些年，绍兴市人民医院GICU 收治的重症病人以严重创伤病人为主，平均每年收治病人数达900 余名，床位利用率90%多，治愈好转率76% 。相对于收治病人的数量，茅尧生和他的团队是人民医院最忙碌、压力最大的科室之一。

心系母校，感怀恩师

    今年 11 月份，文理学院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将接受教育部专家认证。为顺利通过认证，医学院和绍兴市人民医院 （绍兴文理学院附属第一医院）等几家医院联合开展了 “2.5+2.5 院校一体化教育教学模式改革”，茅尧生和他的团队也承担了相应的专业课程与临床见习带教等教学工作。“好医生是在实践中培养出来的，我非常赞同 ‘2.5+2.5 ’这种医学教育教学模式改革，作为母校的客座教授，我和我的团队会尽全力予以支持。” 

今天，茅尧生已过耳顺之年，理应退休回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但事实上，每天早上8点之前，茅尧生已经身着白大褂，巡视在GICU 的每一张病床前，查看每一位重症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并不时轻声教导跟随着他查房的年轻医生。“当医生就是这样，没有准确的下班时间，没有节假日，没有娱乐，没有完全属于自己、属于家人的时间；在工作时，甚至没有上厕所的时间……”说到从医的甘苦，茅尧生说，“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为人师不易，因为师者自己必须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做医生更不易，因为“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医生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病人的安危和生命。

提起母校，茅尧生反复提起几个名字：裘怿钊、梁献民、陈龙根……他说，恩师们给予他的不仅是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更多的是为人处世的风范、对待学生和病人的态度。 “做医生，先做人”，他反复强调 “医德”。他对现在的医学教育和 “规培生”制度颇多微词，他也诚恳地劝勉学弟学妹：“既然选择了从医之路，就一定要静下心来，用功读书，搞好业务，精湛医术，才能对得起病人，对得起 ‘医生’这个称号。”  

                                                        （吴艳玲 钱芷倩 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