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支老师不“普通”

陈祖楠

　 她没有省部级、地厅级甚至县局级的职位，也没有博导、硕导、教授的职称；在中文七八级里她年龄最小，毕业后分配到嵊县教师进修学校教书，学生年龄比她大，都叫她小支老师。她自称是校友中的普普通通的一员，我却认为小支老师不“普通”。

　　在当年中文七八级这个以知青为主的班级里，支孟霄是少数的几个应届毕业生之一；在班级里她的年龄最小，但功课却是属于最好的。毕业后分配到嵊县教师进修学校教书才十九岁，学员都叫她“小支老师”。“支老师”前面加个“小”字，不仅是你年龄小，听起来还挺亲切；小小年纪就能做我们的老师，自然多了几分敬意。“小支老师”这称呼很好，我都喜欢。

　　学生尊敬老师的事是很多的，但一个小老师要让大学生尊敬并不容易。支孟霄在嵊县教师进修学校才教了三年书，她的学生在博客上一篇以《小支老师》为题的文章里说，“那时不论和她年龄相仿还是年长于她的，都对她敬仰有加，丝毫不敢造次，就像是虔诚的教徒对主一样，满心的崇敬”。三年后支孟霄离开进修学校，作为随军家属去了广州。路途实在遥远，师生失去了联系，可是当年的同学一直记着小支老师。他们多方打听，有几个同学甚至想出费用请小支老师回来与同学来个联谊，可见这些学生对老师思念之切。二十年后得悉老师回到嵊县，同学们喜出望外，又是落实宾馆，又是订包厢，为老师接风，为老师饯行，师生相聚好不开心。同学们崇敬小支老师，除了崇拜她的学识，赏识她的能力，特别仰慕的是小支老师的坦荡磊落的人格。在同学们的眼里，这个“小女子的大胸怀可以使那些精明强悍的‘大男人’汗颜，足可傲视周边的自认不凡的许多人。”（学生博客）支孟霄在学校念书的时候我与她接触不多，唯一的印象是年纪小功课好；以后她去了广州有过几次联系，但相知甚少。现在看了她的学生的文章，真要刮目相看了。小支老师不“普通”！

　　支孟霄的学生对老师处世为人的评价，对老师人格的敬仰，并非过誉之辞。我知道她曾给温家宝总理写过一封信，为的是一件小事。2008年5月汶川大地震时，她天天看电视关注着震区的灾民，有两个镜头一直在她脑子里萦绕。一个是两条不知名的小狗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大娘不离不弃守候了八天，它们的吠叫和舐舔为老大娘赢得了宝贵的救护时间，最后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当救援人员劝她收留这两条狗时，老大娘坚决不同意，最后救人的狗狗被当作无主狗打死。还有一个镜头是俄罗斯救援队在废墟中没有救到人却救出三条可爱的小狗，他们对这样的生命也充满了抚爱，可是救出来后没有人愿认养，这三条小狗又被打死。狗是人类的朋友，在这次地震中除了前面说的两只守候八天救了素不相识老太太的义犬，还有救出八个民警的狮子犬，没日没夜辛勤工作最后累死的搜救犬。人怎么能只爱自己的生命，这么无情无义，灭杀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小动物呢？在这方面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做得比我们好。当时奥运会已经临近，支孟霄希望我国能出台一个《小动物保护暂行规定》，于是就写信给温总理。这封信有对小动物的怜悯，也有对国家声誉的关切。这怜悯，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同情是大爱的基础，在我们这个同情心缺失的当今社会，它显得尤为可贵。

　　支孟霄工作之余经常读书、思考，她关心国家的民主建设，关心国家的命运。2009年她写过一篇《大学生公民意识的培养》的文章。校党委书记看了说，“素质教育是大学生的永恒主题，我不仅希望看到你的备课材料，更希望看到你给学生上课。”她在文章中说，十七大报告提出“加强公民意识教育”这是前所未有的，是意义重大的。她认为公民意识与民主政治建设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在一个‘公民意识’缺乏和淡薄的社会里，是不可能真正确立民主政治制度的”。她这观点是切中时弊的。当前政治体制改革滞后，很多爱国知识分子忧心忡忡，发议论，写文章，上书，进言，其中不乏情绪愤激之辞。殊不知政治体制改革需要基础，这基础就是公民意识、公民的觉醒。支孟霄的文章引用了李慎之先生的话：“千差距，万差距，缺乏公民意识是中国与先进国家的最大差距”，希望大学生提高国家意识、公民的权力意识、责任意识、法治意识、公德意识、全球意识和环保意识。进绍兴师专时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女子，毕业三十年，现在谁都要刮目相看。她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啊！小支老师着实不“普通”！

　　说到支孟霄给大学生作讲座，她并不是教师，后来她从嵊县调到广州，是在分居五年以后作为随军家属调入第一军医大学的。“随军家属”，这名字我不爱听，这个称呼好像让人失去了人格的独立性。到了军医大学能做什么呢？编制都成问题。但即使是临时工的身份，支孟霄无论做会计，还是做计划生育工作，她都做得有声有色，她的任职部门对她都有上佳的评价。受同届同学俞可平研究“和谐社会”、“增量民主”取得的卓越成就和陈敏尔领导经济工作的显赫政绩的影响，支孟霄开始关心起政治来了。她关心中国的政坛，关心中国正在逐步兴起的公民社会，关心中国民主政治建设的进程，她关心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她觉得自己在升华。她的研究成果《大学生的公民意识教育》得到校党委书记的高度评价。一个人事处管计划生育的干部走上大学讲坛，是多么的不容易，可是支孟霄做到了。去年广东省公开选拔年轻干部，支孟霄的才能、实绩受到省委组织部领导的赏识和关注，有关领导鼓励她报名竞选，她报名竞选的是南方医科大学副校长。一个科级干部越级竞选副厅级的南方医科大学副校长，这是要有勇气的，然而光有勇气就能报吗？我认为这勇气后面还得有底气。当然在这么一所大学，在这么一个大城市，要竞选成功可能性是很小很小的。她虽没有成功，但这自信、这勇气足以使人敬佩的。一个人事业的成功，品质和能力是重要的，但也需要机遇，如果为她提供一个平台，她能碰上一个机遇，我相信支孟霄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做出更大的成绩的。小支老师很不普通！

　　支孟霄现在还是南方医科大学人事处的科级干部，在绍兴师专中文七八级同学毕业三十周年的聚会上我对她有了新的了解、新的认识。她说自己是毕业校友中的普普通通的一员，我想，这样的校友在绍兴师专的毕业生中，在文理学院的毕业生中何止一个，特写上这些文字向我们的校友做个介绍：我们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校友，其实他们是很不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