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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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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随残叶堕寒塘

2017-05-24 5195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光阴荏苒,一晃已逾天命之年。回想当年踏入绍兴师范专科学校就读,才刚刚过17岁。回望早已沉淀在记忆深处的拈宫岁月,便会涌现出激动、怅然与感恩。

 

那年,我第一次离家远行去异地求学,家中甚不放心,便让刚从北大荒返城的大哥陪同报到。乘了几小时火车,坐了一个多小时校车,才终于到达藏在山沟里的拈宫。迎面而来的是陌生而热情的校友,他们麻利地帮我办理报到、住宿等手续。我们的宿舍在北山坡上,我被安排在一楼。因为个子矮小,就睡上铺。黑乎乎的屋子,挤挤挨挨地堆着4架粗苯的高低铺,连我共有8个同学入住。望着这简陋的环境,陌生的人群,我呆呆地不知该做什么好,听凭大哥的张罗。大哥跟我讲,不就是3年吗,他在北大荒一呆就是10年,当年想读书都没机会,做人要懂得珍惜。大哥当天就回去了。当晚,我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安稳,黎明时还迷糊着,就被一阵古怪的音乐叫醒,催我们去晨跑。我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十多年后的同学会上,说起当时的古怪的音乐,大家都还记忆深刻,蕴含着深深的痛苦忧愁,又令人负重奋进。就像那个时代,文革刚过,百废待兴,前途难料,能走上独木桥,理当加倍努力。

 

不久,我就感受到了学校的美好。不大的校园内不时可看到一群群参天古松,几簇簇红白桃梨。校门前有清澈的溪流淌过,满眼绿油油的茶园。黎明晨跑,望着对面群峰上,云雾缭绕,让人觉得云深不知处。所见皆是青山绿水,田野风光,和谐宁静,没有城市的喧闹,红尘的诱惑。

 

那时的生活是简陋的艰苦的,但又自由的快乐的。冬天洗澡没有热水,待得正午阳光下,在松树林边的井旁打水冲淋,或是偷偷溜到水库里冬泳,硬是养成了洗冷水浴的习惯,反而强健了体魄。在枯水期,我还曾下井去捞过水桶,一次捞上来二十多个。春天,上山挖来草兰,置于被打碎瓶胆的热水瓶的竹壳内,清幽之香满屋,熏陶了我们君子风范。秋天,采摘橡果放入蒸笼与饭同蒸,滋味赛过栗子,直观地体验到青山就是金山。

 

年轻人在一起,常常串门聊天,很快便就熟络成朋友。星期天挂只大水壶,就相约了去周边踏青探幽。一丛丛古松下,是传说中的宋六陵;两三里远,便有几座不小不矮的山峰,可以一览原野;再多跑几里地,可以到另一个更大的集镇去购物,很乡土的名字叫“富盛”;如果肯花点时间挤挤长途汽车,坐坐机动班船,还可以去东湖、吼山、禹陵、兰亭。人杰地灵的江南水乡,到处是历史古迹、民间传说。也是在那里,使我喜欢上了旅游,以至 于当上 老师后,寒暑假总是把旅游当作头等快乐事去做,也常常带上我的学生出去疯玩,野炊、划船、登山、打雪仗,玩遍西湖的山山水水,甚至远行去莫干山、黄山、千岛湖、普陀岛等等。师生感情那是好得没得说,家长们也都很认可,因为学生们的身体更强健了,见识更宽广了,灵气更足了,成绩也明显地进步了,以至于后来当他们结婚时,也会来叫我去喝喜酒,甚至去主持婚礼。

 

大学贵在有大师。当年有幸在许多平凡而高洁的恩师门下求学,使我受益成长,终生难以忘怀。如 陈祖楠 老师以其渊博的学识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亲自传授语文教学法,舍小我成就大家,谦和敬业的儒雅风格感人至深;班主 任王德林 老师始终如一地严格认真、精益求精、力争上游的进取精神,直接影响了我们在职场上的工作态度和为人处事;因“反右”而不幸落难的 老师,引导我们喜欢上古汉语,探寻古老经典的真意,承接中华民族的文脉…… 那时的 老师,极其注重职业操守,一心扑在学生成长上,功底深厚,满腹经纶,却甘当孺子牛,宁可学术专著少出点,也要兢兢业业上好每一堂课,解答好每一个问题。

 

在明师的引领熏陶下,作为学生的头等大事,自然是读好书,长才干。整个校园学风浓厚,人人自励自勉,互帮互助,埋头苦学。上午分班上课,下午查找资料,晚上挑灯夜读。记忆中学校图书馆里的库藏不多,很少有新书,大多是些经典,打底子的“砖头”。想在大教室自学,需得早早去才能抢得到位置。那时,学校组织的学生社团不多,印象最深的是摄影,在当时也算是一种时尚,我们出去玩总要借只老式相机拍上几卷,晚上就泡在学校的暗室里自己冲印,乐此不疲。走上工作岗位后,摄影就成了我的习惯,一直保持至今,走到哪拍到哪,保留下许多珍贵的图像资料和美好的回忆。

 

在拈宫,只有一年多点时间,使我学会了独立生活,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制订了个人生涯规划,形成了简朴生活,清白做人,踏实做事,勤奋好学,自强不息,有所作为的人生信条。这个世界很精彩,这个世界也很无奈。要想不沉没,就得有定力。人是这世界上最可宝贵的财富,而人的追求和向往是使这财富增值的最重要因素。漫漫人生旅途,始终难忘我的恩师临别所赠的 鲁迅 先生名句“好向濂溪称净植,莫随残叶堕寒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