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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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爊(āo)面一碗,加一两”,随着我中气特足的“加一两”喊声,茶场小吃部老板马上屁颠屁颠的将已汆好的活面放在小磅秤上一称、一撮,麻利地将面丢进水已滚开的铁镬中。随着鼓风机的嗡嗡声,店老板将肉骨头汤、酱油、猪油一一放进海碗中,再抓一把切好的青菜放入锅中,二、三分钟的功夫,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出锅了,一搅一挑一拌,一碗香气扑鼻的爊面就捧在手上。哧溜哗啦的趁热吞下肚,满头冒汗,爽快。打个饱嗝,深深地透口大气,中央间实实的,那种感觉,未挨过饿的人肯定体会不到。特别是天冷的时候,肚饱身热,神清气爽,气力倍增,那才叫一个爽。
这是30年前我在绍兴师专(攒宫)读书时在茶场小吃部吃爊面时难忘的一幕。
我们化学78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有已为父母,生活压力特别大的“老三届”生,如倪炳松、李琦南、蔡照炎、马福英、周碧霞等;也有天真无邪、稚气未脱、没有故事的应届生,如吕光平、周放、姚汉松等;还有像我们这些未成家但稍懂事、比较自由但很穷(家中少了一个主要劳动力)的历届生,年龄相差跨度达20来岁之多。我们这批同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来自农村的多,家庭经济条件普遍较差,口袋里要想有点零用钿是很难的。好在我们读的是师专,国家每月能给我们大约20几块钱的补助,特别困难的学生还可以申请一点助学金。但学校一直的传统习惯是发饭票,量米蒸饭及食堂供应公菜。所谓公菜就是每个寝室到开饭时由值日生到食堂去拿一脸盆菜,然后回寝室用勺子分给寝室里的每个人,说难听点有点像喂猪。好在后来经过学生的“罢菜”运动,学校将“公菜”制改成了“买菜”制,菜品样式多了起来,营养也稍稍全面了点。最实惠的是能节约几个零用钿,到茶场小吃部去“爊面一碗”。在学校食堂我们最享受的高档菜是大块肉盖青菜,但因囊中羞涩,一星期也只能享用一二次。吃不饱、肚子饿是最普遍的现象。特别是下午,自习的时候多,没事做就想吃饭,特饿。
我们寝室九个人,王越明、任朝阳是绍兴城里人,家庭经济条件好一点,吕光平、章琦、李尧夫、黄福祥、何建国、姚汉松和我都是乡下人,经济条件都较差。记得是王越明提议到茶场小吃部去吃面的,我和姚汉松是积极的响应者。当时吃一碗爊面大概是2角钱,王越明常常吃肉丝面,有时也请我们吃一碗。
说到请客记忆最深的有两次。一次是新生入学不久,我们八个诸暨乡巴佬(倪炳松、周碧霞星期天回诸暨了)加吕光平、章琦、李尧夫三个外县乡巴佬,从攒宫到绍兴城里去做戏客,在大江桥头的荣禄春饭店开荤“拷瓦爿”,因都是第一次下馆子,没见过世面,也不知怎么点菜,大家相互推来推去,都不敢张嘴。后来还是服务员笑着对我们说:“你们这么多人还是吃和菜好了”。大家都不知道和菜是什么东西,但都冒充内行点头称是。一问最低价要8元,都吓得定光眼起不敢做声。好在服务员解释“和菜”是8菜一汤的套餐,总共只要8元钱,这才透过一口气来。这一餐“和菜”吃得是津津有味,还吃不完,真是划算。周放还常常把这件事当笑话讲呢。
另一次也是吃得最好的一次,是我们新昌实习结束后回绍兴的当天,王亚萍请我们到她家里去吃饭,那个热闹、高兴、舒畅、温馨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吃着同学母亲、妹妹为我们做的饭菜,品嘬着绍兴老酒,畅谈过去、现在、未来,嘻嘻哈哈、无拘无束,胡根霍、何钦侃二位老师也高兴得像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当时有同学开玩笑说:“岳青,这儿要是你丈母娘家就好了。” 那情那景,怎能让人忘怀!
毕业工作,娶妻生子,碌碌无为,一晃就是30年。
常常回忆起攒宫的3年。同学情、老师恩,犹如昨天。
30年里也常常烧一碗爊面来品味过去时光,但不管配料多好,火候多适,也捞不出像攒宫茶场小吃部那一碗爊面的味道来。
爊面一碗,一碗爊面。白发根根、根根白发。抚着头上一团乱糟糟染黑的白发,回忆30年前的一碗爊面。你说,人生能有几个30年!境由心生,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南无阿弥陀佛!
二O一一年六月于诸暨